四年一届的欧洲杯结束了，被寄予厚望的英格兰“一如既往”地没有创造惊喜，除了昏昏欲睡的比赛内容和58年冠军荒的魔咒之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浪花。决赛结束后，英格兰和西班牙球迷在街头发生冲突。此外，关于英格兰球迷的新闻，仅有的一条是在半决赛开始前，被荷兰人暴打…… 貌似，“臭名昭著”的英格兰“足球流氓”似乎消失了…… 来源｜The Telegraph 作者｜Thom Gibbs 编译｜马逸凡 欧洲杯英格兰的比赛开始前半小时，特拉伯恩纳赛马场的DJ带动全场嗨了起来。这个球迷区（fanzone）由赛马场改造而来，可以容纳40,000名球迷。但现在，比赛即将开始，人们陆续前往体育馆。再加上下起了倾盆大雨，人流褪去，球迷区里大概只剩下2000人，看上去就像是周天雨中的格拉斯顿伯里。 雨天密集的人群中，许多双运动鞋已经被踩得面目全非，但当绿洲乐队《Don’t Look Back In Anger》开头的钢琴和弦响起时，这些球迷仿佛置身圣境。他们高举双臂，高声呐喊，许多人爬上了朋友的肩膀欢呼雀跃。接着，比赛开始了。九十分钟后，尽管英格兰以1-0战胜塞尔维亚，但英格兰球迷赛前的狂喜已经荡然无存。 1996年英格兰欧洲杯，德国在半决赛淘汰东道主，并击败捷克夺得冠军。时光流转，现在换作三狮军团踏上德意志的土地。如果这次足球能够成功“回家”，那么整个国家将一直沉浸于1996年夏天般的幸福中。英格兰在2018年俄罗斯和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都不被看好，而2021年欧洲杯又受到了新冠疫情的影响，因此这是自2016年法国欧洲杯以来，英格兰球迷首次以大规模的人数前往比赛举办地，鼎力支持祖国。 如果你二十年前和身着三狮队服的人起了冲突，场面一定会变得很难看。而在如今的德国，球迷相处的气氛还算融洽。 英格兰球迷已经变了。1990年世界杯上，英格兰足球流氓过于臭名昭著，以至于承接英格兰小组赛阶段比赛的撒丁岛居民对他们闻风丧胆。2000年欧洲杯，他们大肆破坏比利时沙勒罗瓦的街道公共设施，一度甚至被威胁将禁止他们参加决赛阶段比赛。2021年欧洲杯决赛来到温布利举行时，本土“作战”的英格兰球迷也毫不示弱，继续寻衅滋事。时间来到今年夏天，幸运的是，英格兰球迷几乎没有违规行为，比赛周围因为足球流氓行为被逮捕的案例只有个位数。 从人口构成看，2024年的英格兰球迷团体与前辈间几乎无明显差异。英足总（FA）表示，英格兰支持者旅行俱乐部中占比最大的人群为18-35岁，预见男性占绝大多数，不过女性会员数量不断增加。当然，与8年前的法国欧洲杯相比，现在有更多儿童参与其中，有色人种族裔球迷也有所增加。 然而总体而言，大多数球迷仍被贴上粗鲁野蛮的“傻大个”标签。那些饮酒醉生梦死、占领城镇广场的球迷，常常成为新闻报道的焦点。英国和德国的媒体都在围观一首备受争议的英格兰球迷歌谣——“10架德国轰炸机”，是在描述二战时英国空军对德国纳粹空军进行的反击。其歌词也很简单，大致就是 “天上有10架德国轰炸机，被英格兰皇家空军击落了一架”一句话翻来覆去地唱。英格兰足协和媒体批判这些球迷，认为歌曲具有种族主义和极端民族主义问题。结果就是，英格兰人和英格兰人为了这么一首嘲笑德国的歌谣，互相撕了起来，德国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不过，许多球迷已经转变了“以酒为先足球第二”的观赛方式，在过去，他们常常会先喝个烂醉，再去看球。现在，他们的观赛方式更倾向于传统旅游。自1998年法国世界杯以来，西蒙·哈里斯一直关注英格兰在国际赛场上的表现。他表示：“我认为英格兰球迷的成分并未发生巨变，仍是钟爱派对的年轻人和像我这样热衷旅行与足球的中年人。” 看球赛不过是一群普通人放松和逃离日常生活的方式。但我认为警方的处理方式明显变好了，变得更加宽容和温和。地方糟糕的警务水平往往是造成事态严重的最主要原因。”我们应该采用现代化管理方式，让便衣警官与情绪最激动的球迷交涉，温和地解决争端，而不是现在经常见到的场景：几十名全副武装准备镇压暴乱的警察虎视眈眈，让人望之生畏。“ 针对足球流氓的禁令，即禁止高风险球迷参赛，已初见成效。在欧洲杯前，大曼彻斯特地区有152人被要求交出护照，以禁止其境外旅行。不过，许多普通球迷认为，国外媒体对英格兰球迷的报道过于突出极端少数球迷。 “报道中关注的是1%的极少数极端球迷，而非99%的大部分正常球迷，”乔治·布劳本特说，他徘徊于特拉伯恩纳不起眼的火车站附近。我们不否认仍有些破坏分子。“大多数球迷都是相当不错的家伙，但总会有一些可疑人物四处兴风作浪，扰乱公众对正常球迷的印象。” 此外，还有一些自我约束在影响着英格兰球迷的行为。比如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即如果你要穿球衣，你只能穿英格兰球衣，而不能穿俱乐部球衣。这可以防止球迷因为俱乐部主队产生冲突，影响球迷们同仇敌忾支持国家队的士气。 2024欧洲杯英格兰的新款主场球衣，衣领后侧的圣乔治旗设计成了彩虹色，耐克的这次“趣味创新”引发了不少争议。尽管有许多人抵制这一设计，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件新球衣已经成为继英格兰1990年世界杯经典战袍之后最受欢迎的款式。一位老先生在前往杜塞尔多夫的火车上对他的同伴们进行了一番说教，要求他们不要穿带有“同性恋旗帜”的球衣，但似乎无人在意。 在特拉伯恩纳球迷区，克里斯·比奇与他25年前伯明翰大学的老友们重聚时，所有人都穿着英格兰的新球衣。“关于球衣，我们更关心价格，而不是背面有没有彩虹旗。” “我们一直在努力，去自豪地展示我们的球衣，”他的朋友蒂姆·福舍说。“我们因身为英格兰人而骄傲，但我们不想被视为挑衅者。” “我们注意到了海外对于英格兰球迷普遍存在的刻板印象，我们也意识到要谨言慎行，不要再加深这种错误认知了。”比奇说道。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非本地的利物浦球迷卢克·奥康纳，他正身披国旗前往球场。他说：“我相当爱国。我能理解人们为什么抱怨，但老实说，我认为这套球衣看起来很时尚。彩虹标志并不会让我太在意——拜托，这又不是世界末日，只是增添一些颜色而已。” 对于英格兰主教练索斯盖特，人们的反对意见更为强烈，尤其是英格兰小组赛的表现已经无聊到令人发指的情况下。对阵斯洛伐克的16强赛前，加雷斯·索斯盖特一夜之间从万众瞩目的英雄变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约翰·亨明汉姆，一位乐队成员兼英格兰球迷，他二十六年如一日，无论是国内还是海外的比赛都忠实追随。他赛前表示：“当我们取得胜利后，加雷斯·索斯盖特将加冕为‘加雷斯爵士’，人们会爱死他的。毕竟，一场伟大的比赛会黑子让变成球迷。” 英国境内，对索斯盖特主教练的批评与质疑依然如潮，远超欧洲杯球场上球迷的怨愤。尽管英格兰对阵斯洛伐克的表现依旧平平无奇，但贝林厄姆补时绝平的倒挂金钩实在令人印象深刻，足以抹去球迷们对于整场乏味比赛的记忆。 显而易见，英格兰球迷并非尽善尽美。他们在异国插满英格兰十字旗，登上桌高歌粗俗，这等流氓行径昭示着他们的侵略本性，不容否认。然而，在本届欧洲杯中，其他国家球迷也频繁展现出一系列令人发指的行径，用以“标记地盘”。比赛前后，酗酒、吸毒、斗殴等非法暴力行为频现。然而值得关注的是，这些都是社会问题，而非足球界独有的难题。 我发现，对于普通英格兰球迷的攻击和污名，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整个社会对于足球球迷的厌恶。当英国人读到对海外英格兰球迷的报道时，得知他们又在其他国家“丢了人”，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国家羞耻感。但是，我们做一个假设：一群荷兰球迷把脸涂黑，戴上象征着传奇球星古利特的脏辫假发，穿着奇装异服载歌载舞，荷兰人民会感到耻辱吗？一群塞尔维亚球迷高呼普京名字回应英国球迷挑衅时，塞尔维亚人民会感到愤怒吗？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或许都是否定的。那我们为何唯独对英格兰球迷如此严苛？ 比起俱乐部的忠实信徒，人们似乎总是热衷于鄙视国家队球迷。因此，这些追随国家队的人们被其他国家的球迷攻击的同时，也被自己的国民攻击，简直是腹背受敌。总有一群人不相信任何形式的爱国主义，同时也有另一群人深爱着自己的祖国。他们爱国的方式通常是支持国家队在大赛上的表现。在过去，这群足球流氓的行为或许很粗俗，但如今，球迷间这样的负面举动越来越少了。2024年欧洲杯表明，我们是时候重新看待英格兰球迷了。对他们宽容一些吧。 （图源：Getty Images）